人工智能爆炸前夜，我们该做些什么？

撰文｜郑文编辑｜匡吉

前天晚上，华为发布了鸿蒙os操作系统，新产品矩阵，一时间，围绕这家企业手机、芯片、操作系统、5G、造车、文化管理等的话题又开始增多。但华为真正的关键词其实是“人工智能”，它要做的是人工智能产业的技术底座。

《纽约时报》专栏作家托马斯·弗里德曼在采访任正非时问：“华为要研究的下一个前沿领域是什么？您想要攀登的下一座大山是什么？”任正非马上给出了唯一的答案“人工智能”。

在华为看来，人类历史上总共出现了包括火力、蒸汽、电力、石油、核能等在内的25种通用目的技术，而“人工智能”是第26种，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种。

曾经，物理学家想学习上帝；数学家想反抗上帝；哲学家认为自己就是上帝；生物学家想驱逐上帝，而如今，程序工程师走到舞台中央说，我们有能力再造一个上帝。

因为他们认为抓住了人工智能发展的本质——算力。

算力是人工智能的核心

75年前，在二战的硝烟之中，美军急需要一场算力升级来进行弹道计算，于是史上第一台电脑ENIAC在战火中问世。这台静静躺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庞然大物占地面积达到170平方米，重达20英吨，耗电量150千瓦。

ENIAC运行的一刹那，传言整个费城的灯都闪烁了一瞬，高马力鼓风机连续制冷发出恐怖的轰鸣。然而就是这个巨大的怪物，用每秒5000次加法或400次乘法，猝不及防地将人类直接推入信息时代。

砸中牛顿的苹果，被图灵咬了一口，传到乔布斯的手中。

ENIAC诞生30年后，苹果公司生产出第一台APPLE one，曾经仅供军方或权贵享用的电脑，走入千家万户。再过15年，第一代MACbook诞生，电脑此时已经可以在书包随取随放，不管是功能速度还是价格，都不再是曾经27吨的庞然大物可以企及的。

目前最新排名第一的日本超级计算机“富岳”峰值每秒运算44.2亿亿次。算力成为人类信息时代的文明之光。

机械手臂可以完美无瑕地取代曾经由工厂工人实现的精细操作；在虚拟世界里，人工智能软件可以玩棋类游戏，可以迅速地进行股票证券交易，或者在复杂的大运量公共客运系统中找出最优路线。

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软件，几乎无处不在的通信网络，以及体型不断缩小、强大而准确的硬件传感器的兴起，传统汽车也正在逐渐进化成自动化的移动机器人。

然而，一切只是开始而已。从1946年到2021年，这短短75年，传统计算机带来的一切深刻变革，小到电视、手机娱乐，大到军事、经济生产，远到航天航空梦，近到出行变革，都不过是前奏曲。

量子计算或许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

量子计算给了算力更爆炸性的发展空间，它直接升维解决问题。

要理解量子计算，要把那种著名的小猫重新拉出来遛一遛。薛定谔的猫理论称：你把小猫和一瓶毒药关在一个盒子里，只要你不观察，这个小猫可能死了也有可能活着，这是一个既死又活的叠加状态。你一观察，小猫就从叠加状态一下子坍缩到了一个确定的状态。

回到量子计算，传统计算机的一个经典比特状态是0或1，而量子比特的状态则是我们刚才所说的既此又彼的“叠加态”，用狄拉克符号记法是｜0>,｜1>。房间的灯不是亮着就是关着，但是抛在空中的硬币既正着又反着。

传统计算机中有N个比特的储存器一次性能存储的只有2的N次方（排列组合的所有可能性）中的一个，而N个量子存储器直接就可以装下2^N个数。随着这个N增加，存储能力直接指数上升。

简单举例，一个250量子比特的存储器，可能存储的数达到2的250次方，比宇宙中已知的原子数目还多。而这，也意味着计算能力的指数级爆炸。

2019年10月，美国google公司量子计算原型机“悬铃木”，用200秒的时间完成了传统计算机一万年的工作量。而同样是200秒，中科院去年公布的“九章”量子原型机，可以高效处理高斯玻色取样5000万次，等同于目前最快的超级计算机6亿年的工作量。

量子力学的逆天之处就在于，在它镇守着的微观世界中，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基本微粒都遵循着一套诡异的法则，在那里没有“非黑即白”，一切都是“既黑又白”。

然而这种二元态既强大又脆弱，这些微妙的量子比特很容易崩溃，就像你忍不住一定要去看一看小猫到底死还是活着，你一观察，小猫就从叠加状态一下子坍缩到了一个确定的状态。在空中的硬币，也在地球引力作用下掉到地上，完成状态的坍缩。

实际上，现实环境中不可避免会产生相互作用，这也是为什么量子计算对于物理硬件和环境的要求非常高。即便如此，从美国google的“悬铃木”，到中国的“九章”，都在分秒必争地抢占量子计算领域的先机。

“九章”量子计算原型机光路系统原理图

全球各大国都在竞速耗资巨大的量子计算机，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加快计算速度，那么是否像有的质疑一样，它有什么意义呢？其实不然，或许，量子计算就是人类一窥造物主，通往新世界的钥匙。

量子计算机的一切武功，海量数据处理、深度学习、自动纠错，仿佛都是为了人工智能而量身定制的一般，二者一旦结合，AI势必要挣脱计算的枷锁，人类即将迎来一场革命。

尤其是近年来，随着量子比特的逐步升级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者认为，那个引线终点，烟花开始爆炸的奇点已经临近。从纳米材料到基因工程；从虚拟现实到星际移民……从自动驾驶到智慧终端。量子计算带来的大数据处理能力和计算速率的量级提升，势必带来更深广的社会解构，甚至颠覆我们整个种族进化的脉络。

倒计时已经开始，接下来等待着我们的不再是进化，而是智能爆炸，这一切并非发生在遥远的未来，不是千年，不是百年，而是我们的有生之年。

人工智能会产生“意识”吗？

人类正在经历现代信息文明的重要时刻，我们置身于此，甚至无需去展开一个未来想象，某种意义上，我们已经在这个未来之中。这一轮技术革命对于人类社会的冲击和影响一定远大于工业革命，但是这一轮的技术革命人类社会的回馈是完全未经抵抗、始终不曾讨论。

抵抗的意义在哪里，给我们自己赢得时间，让我们去讨论，当我们因这场技术革命获得巨大的便利、改善和巨大的可能性的时候，我们究竟付出了什么？

近的思考就在眼前。记录片《美国工厂》最后一个镜头让人陷入沉思：如果人类终将在不可弥合的文化中阻滞资本的利益最大化，那么人工智能的应用，到底是他们口中冠冕堂皇的“解放劳动力”，还是对于大部分人类的弃绝。他们总是只提供前半句话，而后半句由我们思考的、反抗的话却总是陷入沉默：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去哪里？

宇宙学家泰格马克在创作《生命3.0》时，问了一个深刻的问题，如果人的初心都可以被忘记的话，你怎么能确保AI不忘初心呢？

远的思考被引出，如果致使人类意识觉醒的是伊甸园的禁果，那么触发人工智能觉醒的就是人类自己。而触发人工智能觉醒之后呢？新的问题紧跟而来，人工智能会产生“意识”吗？人类在此过程中是否会被异化？

现在绝大部分学者都觉得人脑只不过是一种算法极其复杂的系统，如今的人工智能已经可以模拟许多人脑的功能，也许不久之后，人工智能自己就能产生意识。

2020年新晋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Roger Penrose却站在这个观点的对立面上，他认为人脑与意识的复杂程度根本不可能靠算法产生。这时候量子力学再次隆重登场。Penrose认为意识就是在你观察小猫，造成叠加态坍缩的那一瞬间产生的，意识不是算法。

意识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的这种“随意”。比如你又在思考世纪难题，今天中午吃什么，于是你可能吃兰州拉面、沙县小吃、日料、湘菜……全凭随意，但你要问计算机这么模糊的话题它就很难处理了。你要问最近的日料在哪里，它可以筛选，但你要问它吃什么，它就必须把所有菜系、甚至是所有信息库内的店名排列起来，然后按照堆栈原则从最上层取出一个答案给你。这种随意，某种意义上，是“伪随意”。

即便如此，也有部分学者认为，当前的计算机架构无法产生意识，这是因为计算机架构的各个部分之间并没有多少全局的连接，也许未来发明出更合适的计算机架构，那AI就不一定非得像人脑那样有血有肉才有意识，毕竟肉体不是信息传导唯一介质。

是的，无法穿越到未来的我们仍然不知道，AI到底能不能产生意识，到那时，我们是希望它产生意识还是不产生意识呢？

有意思的是，去年“九章”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，远在麻省理工的量子计算大神Peter Shor教授为潘建伟团队送了一首诗表示祝贺：

假如相信

茫茫宇宙

万物生灵

委身于电压控制的芯片

可是对造物主最大的亵渎？

假如相信

上帝之手

万物之灵

无法超越那拼凑的机械

可是对造物主莫大的不尊？

《科学美国人》评价计算机之父图灵时，如此评价他矛盾的一生：“个人生活隐秘却喜欢大众传播，自信满怀又异常谦卑，更核心的悖论是他认为计算机可以与人脑并驾齐驱，可是他本人却率性而为、我行我素、无法预见。”

在写完《生命3.0》之后，泰格马克感慨，不是宇宙给了生命以意义，而是我们这些有意识的生命给了这个宇宙意义。人类文明最坏的结局，要么人类灭亡，要么被没有意识的僵尸AI取代，留下一个空洞的、毫无意义的宇宙。

人类最智慧的那部分大脑，也在人类发展的岔路口，左右摇摆，推动人工智能向前的他们不时地浸出悲观的底色，而平凡如我们，该做的或许唯有珍惜我们的爱、恨、情、仇，毕竟这一切伟大的情感，都是目前来自宇宙间孤独的回响。